首页

南京青年诗人群展

点击:0时间:2021-02-08 13:23:14

每个人的世界

陈文君

他惬意地骑着自行车

不在乎不友好的太阳与温度

他斜叼着烟斗

以防烟雾堵住鼻腔

我认识一个酷爱戏曲的男孩

(他并不认识我)

他常携带一个水壶哼着曲子

今天他在宽阔的草地上哼曲

一群女人将铁锹巧妙地绑在自行车后座上

穿越冗长的街道

盗墓者般听从上帝的吩咐

在庞大的雪松下铲除黯淡的苍老草坪

她们将车摆成一排

修葺草地像整理自己的菜园

许多人由自己的影子陪伴

奔赴充满期待的美妙约会

未来还没有单调得无边无际

象的四副面孔

風卜

是清晨,那写作的人要起来,

在曦光中盥洗,然后便是漫长地伏案……

纸上,一只象的面孔,

是废弃的火车站的檐雨,雨中枕木上的野花?

雾气是多么弥漫啊……

那穿着黑衣的形象,炼油厂的童年,

我们一起穿过浓烈的春天,

而象待在那里,不前也不后,不制造任何麻烦。

接着,写,为了一种莫测的幻觉,

可是愉悦,是分钟在午时的一个闪念,

短暂的变化,几乎没有被察觉,

象本身成了一个灰白的主体雕塑,又在瞬间崩塌,

没有人注意到这副面孔的存在。

那下午的激情使我侧了侧身体,

又投入到一场虚空中抓石头的游戏,

与象的对话,是多声部的共鸣,

它同时也是一只刺猬,尖锐又温驯,

像我的论敌,值得对称的尊敬。

那第四副面孔,只有我能见了,

沙沙的黑暗声啊,是一九六四年的伊春,

我在纸上谋划着政变,退回到冷兵器的丛林,

象就是战马,语言的刀斧手不会留情。

在山腰

耿玉妍

在山腰居住,意味着

冷的夜,和接近于

农耕时代的纯洁。

道路宽阔,风吹衣襟,书籍爬满

觅食的虱子。晚间的汽车声

成为下诗的作料。并没有

更多的雨,但有更多的

潮湿和孤独,在意义放逐我

我放逐世界之后,山居

是一场温柔的庇护。姑且热爱它吧

在如铁的生活造访之前。

鼓浪屿偶记

顾星环

很年轻的男诗人一路踢着亚热带落叶

垂头轻叹公主们的擦肩

“警察警察,你拿着手枪。”

嬉皮笑脸里盛满自知

双肩包卸下刚获得的桂冠

蹭成仰面而行的男人群的脚韵

一步一步计算沉默的祝福

和离开的时间

只有在远离家乡的夜晚

才可以轻易体贴这新的微颤的心

是怎样绵延进我同样束手无策的青春

透着如今自以为战胜的压抑

风圈般笼紧欲坠的月色

只有在这被满街吆喝掩饰得很好的季风里

一切规训才不会蛮横地将我纠执

夏日的遗照

焦窈瑶

相框内起伏 肉欲蒸发的透明

冷淡的手臂挂满电线

拧干城市 流脓的绿影

玻璃唇咬紧松弛的天色 纷纷

坠入水缸

光洁的词壳绽裂 无数

烂熟的吻

太阳的温度萎缩成坚硬的仪式

调遣树顶

雕花的星辰 跌落马背

那在夏日遗照上弹拨月亮的

吞食姑娘眼珠的蝉

已被录进 秋天

一纸 漫长的通缉

节食记

金周

今年四月至五月,节食一个月,暴瘦,是以记。

把黑夜嫁出去的时候

我没有多问

许多时候,我只是在空气里挤着

像一个浓稠的间隙

世界在胸口

压出一道饥饿的形状

我没有多说

在泥泞的天空

我蹲在宁静的夕阳水洼旁

看岁月和繁星的倒影:

一些事情的回声

像湿漉的蜻蜓,从水中飞来

又倒在眼底

我用语言的碎末泡茶

残屑却是鸟声

喜欢唠叨,却什么也没有说

下雨的时候,高速公路如一条

缓慢移动的蚯蚓

我说我要走了——要去远方

去母语找不到我的地方

却只探出头去

看着树木端坐于地

一动不动

它身旁绿色的花茎喷出红色的脑袋

一个季节刚刚路过

往往熟悉的人更容易伤害我

难免心存芥蒂

白昼和黑夜在时间中并排走着

黑夜嫁给了谁,这儿——

答案被拨不开的浓雾

包裹着

我选择吃得少些,试图变瘦

而能将穿过空气的动作和动作

之间的间隙打磨得平滑

虚无中的事物就要砸下来

我的念头像一只划过伤心的飞鸟

在黑暗中亮着更黑的眼睛

波多黎各海湾

赖思彤

那时你刚搬进便宜租来的房间,

以及铁笼里的公鸡和望远镜

萨拉正裸着上身拧毛巾,“这里,

苍蝇跟雨一样肆无忌惮”

当你安静得像月亮坐在船里

她却从水底忽地冒出来。就像

一幅海滨油画外框的绳子突然断裂:

海水涌出来了。

你将手中的朗姆酒一饮而尽

而那把塑料椅正随着海边流沙不断下陷。

你严肃得像一棵高大的枣椰

“有时呕吐完了也只能接着划船。朝向坚果色日落继续前进” 于是

你捧起鱼缸大口饮水,双眼依旧浑浊

之后她又一次提议打赌。

你们尖叫着

开车向海里冲去,在淋浴间

尝试接吻。“这不是做梦” 你说,

“只不过是可耻的贪婪蔓延开来。”

她往上拉了一下被子

结局大概是你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只白色公鸡,

然后偷了一艘船去远方

留下的49瓶朗姆酒,已经证明

故事并未发生。

飞越饮马桥

兰童

7月26日夜,与風卜、李扬、无歌饮于钓鱼台附近酒馆。后踱步至饮马桥,于桥下栏杆处看河水、吹夜风。诵诗,言事,话随风散。其时,天地皆白,无蚊无蝇,眼中有幻觉的天马飞过。遂诗以记。

从地心出来,一群诗人往脸上抹泥

往肠里灌汤。虚构的笔法只针对月亮:

是夜,月光灰朦,鱼儿发出咻咻的呓语

我们说着话,体内的节奏被前世的话语打乱

(“噢,对了,你在哪个公司上班?”

“唉,兄忘了,我是明朝的徐渭啊。”

“哦,老兄,适才埋单时过于混乱

我竟没有认出你——兄此生住在新街口?”)

哦,不!这是饮马桥,这是新中国

让我们再凃一层泥吧,以喂养心底的衣冠和亭榭

我忽想起某日酒后,阳光游龙般返回

它,嗷嗷待哺。而此刻,我最最亲爱的朋友们

倘若我们一齐飞越饮马桥,河水鼎沸

我们是否可以放弃渎神和自戕

是否可以爱上生不如死的生活

抑或骑河而走,远离时代的腥臭与腋窝?

是啊,你们瞧,南京的夏天快结束了

我依稀听到小贩焦糊的嗓音升起

于明日群鱼竞走的街头,于我们不合时宜的棺盖之上

三年半

熊森林

那时候我们很穷。在厨房

我捡起房东装修剩下的三根木条

拼在一起,用作切菜的砧板

称呼它为亚里士多德的“三段论”

我在它上面切过两块一斤的青菜

几毛钱的葱,以及你从重庆老家

带回来的熏制腊肉

我感到快乐,常骑车去赏梅花

回来时,在门口的小摊上

购买临近菜农微小的收获

我给我们做饭吃,给我们洗碗

我把你从被窝里抱出来

像端着女儿,去卫生间尿尿。

有时半夜里醒来,我反复确认自己

确认南京,确认卧着的床

和熟睡中静穆的你——两年过去了

听说你在家门口的小城

当老师,与警察结婚生子

我则走越来越窄的路。

台湾笔记之一:渔人码头

杨万光

集体等待落日的下午 集体

冷却成一种蔚蓝的到达

海与海之间的相互不能容忍

让浪花取代了不纯粹的抒情

打破秘密准时点亮 到灯塔去吧

忘掉那些即将要下的雨

而此刻不会有人自海上归来

杜撰出十个春天难以接受的消息

比如对观音不虔诚的跪拜

获以遁甲之术然后逃亡

云雾妖娆 整片花都会开成灰色

在感冒不断加重之际

向日葵遂为一个敏感的词

让海风遂不被怀疑

偷走了盐最后的想象与不安

就一直吹,一直吹……

软钟

钟皓楠

1

南京郊外的某地——

雨抹去这里,在地图上标出通行船只

忽闪的单词。“Das Telefon……”

海市的电话切入。

每分钟空白嘀嗒,身份复述——

拨号盘变软,缓缓转动。

2

脑中绷出坚硬的角

他携带它从海岸到海岸。

达利相信奇迹,格拉纳达人达利

美国人达利处死一匹非马。

黄褐色倒地,失眠渗透沙滩。

3

从那里跨海,进入黑色海岸,

进入沙中断折的黑枪管

(倒影也能成为天鹅)

每片挣扎的海都对着耳朵开枪。

海声从不能催眠。

达利听到声响,空气和门铃。

4

骑上非马穿过溶洞回家

整个湖从天而降。

他们抓着钟乳石,将拥有一个黑夜

一个白夜和第三个黄褐的夜。

鱼,鱼从脚边擦过。

他穿上了我的身体

朱慧劼

那一次,我几乎以为是他,

穿上了我的身体,在人海中穿行。

可他多行于田垄或杯盏,从不跣足。

“附体”一词并不贴切,我的父亲。

我点燃这根香烟时感觉到了他。

感到他在我的身体里点燃了另一根香烟,

感到了他在路口,小口的吸着山中的雾气。

我感到了他,感到他的眉头如山前隆起的苦楝树,

感到他吞下了风,让这个世界成了谜语。

再猛吸一口吧!我的父亲。这时光如水,亦如鸩。

我曾试图爬上他的脊背,如征服一颗大树,

也曾骑在他的肩头,像驾驭一匹老马。

我以为我会越过他去摘天上的星星,可是我错了,

当香烟燃尽的时候,我才发现,是我穿上了他的身体。

标签: 回家 生活 文章
相关新闻
最新新闻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