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矜者不长

刘凌林

陆游的《老学庵笔记》中记有这样一段轶事：

肃王和沈元用一起奉命出使，寄住在燕山的愍忠寺。空闲时无事可做，就一同游览寺院，偶然发现一块唐朝遗留下来的石碑，文辞非常优美，共有三千多字。元用记忆力很强，于是将碑文朗诵两遍，肃王边听边走，好像全不在意的样子。元用回到住宿的地方，想要炫耀自己的才能，就拿笔将文章默写下来，记不起来的就空着，一共缺了14个字。肃王看了，就拿起笔把他所缺的字全部补上，没有遗漏的。又将元用四五个错误的地方修正，改完将笔放下，和别人谈论其他的事，脸上没有半点骄矜之色。元用既惊讶又佩服。

沈元用的记忆力就相当惊人了，可“欲矜其敏”时，偏就遇到了肃王。看来，果真是：没有什么是可以卖弄的。

冰心有诗：墙角的花/你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

冰心笔下的这朵小花，也许从未见过墙那边山的风景，她在孤芳自赏时，更不知山外有山的大道理。

即便见过大世面的人，又能怎样呢？

我想起了冯梦龙话本小说中的大文豪苏东坡，曾自作聪明地讥讪王安石“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的诗，写道：“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直到后来被贬黄州才知当地菊花落瓣。

踞于高峰，想当然会有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然，恰恰这种霸气，也是一种蒙蔽。

《道德经》有：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人生，太过锋芒毕露，只会招致无尽烦恼。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以为的强大实力，也许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君须牢记：“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何不学学诗仙呢？遥想当年，李太白登上黄鹤楼，多少感慨诗情，最终竟写下：“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一个人，自信是必要的，若“欲矜其敏”，则往往会贻笑大方了。

（编辑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