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小官迷

刘放

难道真如某些人所说，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包括这种让他身兼数职的“夸”法？不得而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言之不虚，这不，我家中小朋友从一年级升到二年级时，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一副春风得意的冲劲，仿佛全世界除了联合国的秘书长之外，最忙的人大约就是他了。而且政绩不错，仕途顺利，经常放学进家门就发布“加官晋爵”的最新动态：妈妈，今天又当了一个官儿！然后扳指一算，刨去罢免的不算，现在居然是有了六个官衔。

小儿的官瘾的确不小，而且由来已久。记得他刚上学的时候，就瞄住了班长这个职务。那时的学校就在我们老房子不远处，出大门过巷口，往左一拐，就到了。在这所小学里，他是班上年龄最小的一个，但野心是最大者之一。看他口口声声总是班长班长的，就问他：是不是想当班长？他回答：不是想当，而是非常想当。

在以后的日子里，由于表现不佳，功课一般，没有什么官帽落在头上，前后加起来，好像做过领眼保健操的，还做过“小老师”之类的小角色，名不正则言不顺，倒是把同学得罪了不少。年终评三好学生，候选名单里就没有他的名字。他妈妈去学校看他时，正好碰上投票，他当时的情绪不好，连黑板都不看，坐座位靠墙，他就保持“面壁思过”的姿势，脸冲墙壁生闷气。当看到他妈妈来了，就找到发泄不满的目标了，以大声的哭喊来表示心中的不满。我得知后，批评他，说，老师没把你评为最差生就已是给你面子了，你居然还想做最好？来年好好争取吧。回来换了一所小学后，果然真有点起色。

但我心中清楚，孩子的话题当然是当不得真的，一个小学生的“官帽”算得了数？真要当回事儿，说出去可就会笑掉人的大牙了。这些“官”都有哪些呢？，计有喊“起立”的（注意，并非班长），早读领读的，检查作业的，检查卫生的，文艺委员，奥数班课代表等等，如此这般的一些管人的职务，反正是加起来有六个之多。起先，我总是一笑了之，心中还要暗骂一句：小官迷，不知天高地厚！可次数一多，不免要问一问：别的同学都有几个官？答案是，有的也不止一个官，但有的则半个官也没有。如此说来，莫非小子真的有起色？

知子莫若父，我家小儿的诸多劣迹我是心中有数的。猴子屁股坐不稳，外加老是走火的嘴巴，从幼儿园开始，就叫老师头痛不已。他上课习惯左顾右盼，常常不举手就胡乱回答问题，或者作业不交，或者作业本上龙飞凤舞，实在让老师讨厌，管他一个人比管别的孩子三人还吃力。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自己孩子个性太突出，倒是希望他能够本分一点，普通一点，不被人管，也不必管人。于是，我会在他的兴头上泼冷水，说这些官儿都是戏台上的角色，好玩而已，如果功课好，上课乖，比这些官儿值钱多了。他马上回击：功课不好上课不乖，老师能让他做这些官儿吗？这一反问，倒是真把我问倒了。

我没法看他上课的表现，只能看他考试的成绩，客观地说，还可以，只是稳定性有欠缺。我不能不承认，他的官儿多少与他的成绩和表现是成正比的，官儿越多劲头越足。也许是老师看准了他这么个个性而使劲给他戴高帽子？难道真如某些人所说，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包括这种让他身兼数职的“夸”法？不得而知。我不知他是怎样管别人的，我只是觉得，他至少管好了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从这一点看，他的老师不战而屈他人之兵，实在是大大的厉害。

孩子身上，是否也可以看出一点点人所共有的特性？

摘自《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