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

胡蔻孜

天寒到极致，便立春了。

一点点的，萌动中，风、阳光都是新生的。即便料峭，帶着寒意，终归是和风暖阳了。绵软的，一丝一缕的，沁入身体，流入心扉。大地珠胎暗结，万物苏醒。

原野正在解冻，泥土被犁铧重新翻垦，散发出青涩的气息。一粒种子挣脱冬眠的巢穴，走向情欲饱满的田野。河堤的垂柳，含情脉脉，藏着它小小的柳眼，等待鸟儿把它叫醒。

鸟儿还要叫醒桃花，叫醒李花。那些蓓蕾静卧，米粒儿一般蜷缩在桃枝李枝上。待细看，那米粒儿尖头，涂抹着一点猩红一点雪白，如进发的火星，又如善昧的明眸。

过了雨水和惊蛰，春分便在不日几天。虽然夜里寒意依旧猖獗，偶尔的有雪和冰造访，但到底，春天总算会坐稳它的江山。一枝杏花粉，一树梨花白，一畦桃花艳，遍布红尘。

寒水依痕，春意渐回。走吧，在惊蛰来临，雷发东隅的时刻，走出禁锢视野的楼宇。你听，万物复活，抽枝，吐蕊。鸟鸣的声音一再从远处传来。立春，把所有向阳的季节慢慢打开。

春风起，万物生。所有的树，又新添了一圈年轮；所有的人，又年长了一岁。

人生，立春几何？

立春时分既是立春的，也是立人的。老辈人说“立”乃开始，“春”乃蠢动。立春，原本要给人梦想和希冀。犹如风过，草生；犹如花开，枝繁；又犹如天地明媚，人间温暖。

那些睡过长长暗夜的人，天明了，站在春的渡口，埋首，种下些许念想，还有深深浅浅的爱，祈望生命的果实充盈、圆润。

想起顾长卫的《立春》：每年的春天一来，实际上也不意味着什么，但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我的心总是蠢蠢欲动，可等春天整个都过去了，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就很失望，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

窗外，枝头花苞借了风和阳光，在它的新生里。我只愿，温一壶春色，与时光对饮。不错过春天，不错过我自己。我也是万物。

（常朔摘自长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