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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谎言三叶草

点击:0时间:2020-06-04 16:58:07

刘洪静

毕淑敏在文中写道:人总是要说谎的,谁要是说自己不说谎,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我也说过谎。在我成长的路上,同样生长着一棵“谎言三叶草”。

五岁那年,我摘下三叶草的第一片叶子。我是个胖嘟嘟的小女孩,没人陪伴玩耍时,就会“啦啦啦”“呜呜呜”地哭一通,忙碌的小伙伴们无动于衷,依然奔跑在田间旷野。泪眼婆娑中,走来了隔壁的小刚哥,他顶着一头鸟窝状的乱发,不住吸溜着两条长长的鼻涕,伸出黑黝黝的手,摇晃着我的胳膊问:“小静妹妹,不哭,哥哥陪你玩,走!”奔跑吧,像风一样的孩子们,“咯咯咯”的笑声飘过田间,穿过村庄,一跃到天际,开心的火焰,从天而降,绽开一朵灿烂无比的花火。

小刚哥的脏手是我安全的依靠,他的脚步是我的指引,一起追逐快乐的影子。邻家的干草堆成的垛子,在阳光的拥抱下,温暖又柔软。玩累了,跑乏了,我们俩头挨头躺着。小刚突然说,想亲亲我,就像他爸爸亲吻妈妈一样。不容我回答,小刚沾着唾沫星的吻已经印上了我的脑门。这应该不算我的初吻,却是来自异性的第一个吻,我不懂,但是羞怯是下意识的表现,我羞红了脸,还害怕地哭了。小刚哥不知所措,胡乱揉着头发,笨拙地哄着我。哭声招来了姥姥,不问原委的她,训斥了我们,还把此事告诉了母亲。追问讨伐避免不了。“说吧,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小刚是不是欺负你了?我找他家算账去……”“没,没有,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母亲不相信,我大声哭泣又保证,她和姥姥才将信将疑地暂且放过小刚,我却被勒令以后再也不与他往来。虽然心中下起了瓢泼大雨,但是也有一丝安慰:我的谎言,使小刚哥免于一次来自他后妈和爸爸的混合双打,或许小刚只是想起了在天堂的妈妈,才提出非分要求,与情色无关。

第二片叶子,是读初一时,被我摘下的。个子矮,小短腿的我,却一直是校队的成员,多次代表班级、学校参加各项比赛。“奔跑吧,女孩”是我的座右铭,椭圆形的操场,笔直的跑道,是我挥洒汗水的战场。我不服输,不屑那些长胳膊、长腿的对手,有能耐赛场上一较高下。但是生性腼腆的我嘴笨语迟,吞下对手的许多冷嘲热讽,受了不少委屈。那时来了“大姨妈”都是偷偷摸摸的,一个长我四五岁的女同学,好像察觉到,当众笑问我是否有此事。面对她不怀好意的目光,我咬咬牙,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否认了。为了憋出那句谎言,手心已经冒了汗,心里慌得仿佛塞下了两头小鹿,拼命顶撞着,“我没有,我还小,我才不会这样!”那名女同学老谋深算的样子,继续追问,想逼我就范。眼看抵抗不住时,我使出了杀手锏,“呜呜呜”眼泪成河,同情弱者是善良人的本性,大家劝说那名女同学,还有人指责她欺侮我。逼问,就此打住,或许是那名女同学也觉得无聊,才让我的谎言能延续。现在想来,谎言是因为对生理知识的匮乏,一个青春期的女孩该是多么需要父母、老师、书本告诉自己关于成长的秘密啊,可是唯一听到的话“收好这些东西,别让人看到,弄好点,莫让别人笑话”让我以为来“大姨妈”是异常羞涩的事,耻于向外人道的事。谎言,启动了我的自控内保模式。

二十一岁,我摘下了第三片叶子。父亲早逝,母亲曾对身为长女的我说,要帮她供妹妹读书。家庭突遭变故,年幼丧父,身在异地,无依无靠,备受冷眼漠视,此时的一份力量,就是对这个家最好的支持。我点头默默应着,参加工作了,一定攒钱给妹妹读书,完成学业。母亲瘦削的脸,露出浅浅的欣慰的笑,犹如冲破乌云的一抹阳光,是那么灿烂。年轻的心,孤独的灵魂,极度需要爱与拥抱。悄然而至的爱,微微一笑,心城便砰然而开。情,猝不及防,长长的手臂圈住我,温暖了冰冷的心。跌进愛的囚笼,义无反顾,违背了诺言的我,在母亲的质问下,矢口否认恋爱这码事。然而铁证如山,证人外加截获的情书,我是逃不过的。母亲气恼极了,狠狠地打了我,伤心地问为何说谎?痛在身上,伤在心里,我承认说了谎言,可是有谁知道我的秘密。一个缺失父亲的家庭,这里的孩子是缺乏安全感的,在一个父爱如山的社会中,孩子们失去了依靠,勇气和信心也随之消失,外人的排斥与不理解,都给身心造成了伤害。继父的突然闯入,不仅没使我们得到慰藉,反而因为偷听到他的那句话“我只能管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我不能管”,而使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有了被抛弃的感觉。谎言,我必须用它来捍卫这段赌上我一生幸福和依靠的爱情,它会使我重新拥有一个家,一个包容我,保护我,完整的家。我不能失去它,所以只能制造谎言欺骗母亲。

三叶草,是吉祥,带来好运的草。与之相遇,幸福一生。谎言三叶草,虽然带着各种各样的谎言,却注入了善良的因子,也显得真实诚恳,会得到自己和别人的谅解。

写下此文时,与母亲聊天,谈及此事,她说懂得我的心,是他们没尽力负起父母的责任。我心亦释然。

(编辑 紫菀/图 锦跃)

标签: 家庭 读书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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