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学内容重构 《雨霖铃》教学内容剖析与重构

郭跃辉

高中语文教材选编宋词，柳永的《雨霖铃》是必选篇目。之所以成为教材经典名篇，是由于在宋词开展历史上，《雨霖铃》是一篇标志性著作。不论是词的音乐性、艺术性，仍是词的境地，《雨霖铃》都有开拓性的开展。但笔者随机抽取了近十几年关于《雨霖铃》的教育规划，发现十几年来一线教师对《雨霖铃》的解读与教育居然出奇地共同。一方面，这阐明了语文教育内容的确定性与固定性，另一方面也阐明，关于教育内容，广阔教师还短少一种自觉的反思认识。

一、问题：《雨霖铃》教育内容的固化与死板

笔者在“我国知网”中输入篇目关键词“《雨霖铃》”，检索到语文教育领域内与柳永的《雨霖铃》有关的文章147篇。其间，以“《雨霖铃》教育规划”为篇目或许近似篇目的文章12篇，还不包含网络上没有揭露宣布的教育规划。假如将这些教育规划中表现的教育内容进行大致分类的话，咱们得到了如下表格：

笔者对这些揭露宣布的教育规划进行比对阅览之后，发现一线教师在《雨霖铃》的教育内容断定方面存在着严峻的固化与死板的倾向，详细表现在：

1.上述11篇文章有的宣布在语文中心期刊上，有的宣布在省级刊物上。但简直一切的文章都以为《雨霖铃》的教育内容应直接或间接地环绕“情感、意境、办法、意象”等打开，少量文章对《雨霖铃》的写作布景、婉转风格、语言特点、构思进行了讨论。笔者表达的意思并非期望《雨霖铃》的教育内容要处于不断地变迁之中，而是忧虑这些教育内容会成为广阔教师的“集体无认识”。

2.在论述相关的教育内容时，有些文章所用到的词句迥然不同。例如“了解作者及创造布景”“在朗诵中领会词的思想爱情与凄清意境”“把握写景抒发、情形交融、真假相济的写作办法”“鉴赏意象，了解传统意象在表情达意中的作用”等等。这些词句乃至句式的类似性，也暗示出《雨霖铃》教育内容的固化与死板。

3.在確定《雨霖铃》的教育内容时，广阔教师呈现了“诗词不分居”的不良倾向，抽象地将“诗”与“词”称为“诗篇”或“诗词”，抹杀了两种文体不同的体式特征。所以，不论是诗仍是词，通通采纳“了解布景，朗诵吟诵，感知空气，剖析爱情，赏析意境，探求意象，遣词造句”等传统办法。关于词来说，无异于疏忽了词之为词的共同的文体特征。

4.广阔教师在断定《雨霖铃》的教育内容时，呈现了与学术研讨成果脱节的倾向。虽然语文研讨与文学研讨有不同的理路与办法，但学术研讨成果是能够有机地融入到教育内容中去的。《雨霖铃》作为名篇，历代学者、诗词研讨专家对其都进行了透彻的研讨，而这些研讨成果没有被吸纳到中学语文课程教育中来。

二、剖析：《雨霖铃》教育内容的详细剖析

传统教育视界中的《雨霖铃》的教育内容当然不能算是过错，究竟，情感、意境、意象、办法等是鉴赏诗词的必要的抓手，而且也是语文高考要点考察的内容。可是假如诗词教育只是约束在“应试”的才能结构内，无疑窄化了诗词的教育价值，弱化了诗词教育的教育力度。关于柳永的《雨霖铃》，咱们有必要详细问题详细剖析，用审慎的、思辨的心情与精力去从头审视、反思曩昔的教育内容，然后为《雨霖铃》教育内容重构奠定根底。

（一）布景剖析：中学语文讲堂上的“作者与布景介绍”，成为一节课自觉不自觉的逻辑起点。面临教材文本，教师习气做的榜首件事就是介绍作者与布景，学生也以为是天经地义的事。其实，带着“作者与布景介绍”去阅览文章是不契合阅览习气的。更为严峻的问题是，学生带着写作布景走进文本，无疑会有先入为主的成见，然后约束了多元解读的思想挑选。更何况，假如教师介绍的作者的生平与写作布景不是“这一篇”文章的写作缘起，那么这种介绍就完全是无用功了。

依此观念，反观大多数教师对《雨霖铃》作者及写作布景的处理，咱们发现教师要不就是全面介绍柳永与宋词的联系，要不就是网罗奇闻轶事，了解柳永的生平阅历。但不论是柳永的终身阅历，仍是他的艺术成果，与“这一篇”之间并不存在直接的联系。了解《雨霖铃》的写作布景，这一点不难做到，只需求去查柳永著作及后人的注释即可，例如薛瑞生先生的《乐章集校注》或谢桃枋先生的《柳永词选评》。据薛瑞生先生的考证，这首词“必写于出仕之前”，即咸平五年，其时柳永十六岁。[1]谢桃枋先生以为，柳永大约在1027年脱离京城，在断绝了科举入仕之路后，周游江南，进行干谒活动，求得某些达官贵人的欣赏，以期能改动个人的命运。[2]从《雨霖铃》的用语与风格来看，当写于中年时期，即柳永在40岁左右脱离京城、游历江南时。

（二）情感剖析：大多数教师在剖析这首词抒发的情感时，往往将注意力放在“离愁别绪”上，这自身并没有错。可是从词作自身来看，除了离愁别绪，这首词还带有作者的羁旅愁思。谢桃枋先生编选《柳永词选评》，正是将其归类为“羁旅之词”。在这首词中，作者从此地的离别，幻想到“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心绪忍不住飞到了行将远行的千里之外。下阕中，作者再一次进行了幻想，“今宵酒醒何处，柳树岸，晓风残月”，这句词中，表现的不只是是作者的离愁，更多的是一种脱离故土、远在他乡的孤寂，其心里不只要对恋人的怀念，也有对故土、对京城的怀念，这其实就是羁旅愁思。

（三）办法剖析：这首词最显着的艺术办法，大多人以为是情形交融和真假结合。笔者以为，情形交融需求进一步剖析。情形交融，或许说借景抒发，是诗篇常用的抒发办法，不过诗中的借景抒发多为“比兴”，即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其重心在“情”，景象存在的价值在于触发、抒发爱情，情由景生；而这首词更多的是即事言情，情由事生，重心在“事”而不在“景”。乃至能够说，不论是情形交融仍是真假结合，都不是本词最典型的办法。《雨霖铃》的最典型的办法就是铺叙与点染，这既是这首词与诗相差异之处，也是其作为慢词与小令的最主要的差异。这一点也是广阔教师疏忽的一点，后文将详细打开。

（四）意象剖析：一线教师赏析《雨霖铃》，往往即将点放在“寒蝉”“长亭”“柳树”“晓风”“残月”等带有浓重的离情别绪的意象上，由于这些典型的“离别意象”承载着主人公浓浓的别愁。即使是“千里烟波”与“暮霭沉沉”，也多是从分别心情的视点进行剖析。叶嘉莹教授以为，柳永词中呈现了高远意象，这一点与其羁旅愁思是结合在一起的。在她看来：“柳永就把他志意的寻找和失败结合进去了；而且把他的志意的寻找和失败，结合了外边高远的景象。这才是柳永词最值得注意的一个特征，最大一个优点。”[3]《雨霖铃》中的“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这种景象描写在从前是没有的。《八声甘州》中有“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萧瑟，残照当楼”，《凤归云》中有“向深秋，雨余爽气肃西郊。陌上夜阑，襟袖起凉飙。天末残星，流电未灭，闪闪隔林梢”，这些景象现已不约束于亭台楼阁，不约束于女子闺房，而是走向了关山寒漠，走向了大千世界的千山万水。

（五）风格剖析：将《雨霖铃》认定为“婉转词”，最直接的根据就是俞文豹在《吹剑录后续》中的“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决定，唱‘柳树岸，晓风残月”的记载，而且与苏轼的“大江东去”形成了明显的对照。“豪宕”、“婉转”之说最早见于《诗余图谱》：“词体大略有二：一体婉转，一体豪宕。婉转者欲其辞情蕴藉，豪宕者欲其气候恢宏。盖亦存乎其人，如秦少游之作多是婉转，苏子瞻之作多是豪宕。大略词体以婉转为正。”[4]其实，将词的风格分为豪宕与婉转，并无理论根据，许多词其实不是豪宕词，也谈不上婉转词。吴熊和先生著《唐宋词通论》，研讨了关于词的各种常识，例如词体、词调、词派、词论、词籍、词学等，可谓一应俱全，唯一对词的风格只字不提。因而，笔者主张关于词的风格的分类，一定要审慎，切不可堕入“非此即彼”的误区。

三、重构：《雨霖铃》教育内容的“纵”与“横”

王荣生教授从前提到过一种现象：“据我对讲堂的调查，现在咱们教师教‘词，跟教‘诗差不多，而教‘诗，往往又像教散文，一句一句解说诗句的意思。我提出，咱们今日备课，能不能把柳永这词，教出一点词的滋味、词的特征来？”[5]反观近十几年《雨霖铃》的教育内容，的确存在着疏忽词的文体特征的现象。诗和词具有不同的文体特征，在词的内部，也存在小令与慢词等不同的体式。对《雨霖铃》教育内容的重构，应该树立在对以往教育内容扬弃的根底上，树立在词自身的文体特征上。

（一）横向建构：根据于诗与词的边界

以离别、送行为主题的诗篇，在宋代从前能够说是不乏其人，那些离别诗、送行诗，也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果。但从写法上讲，它们往往是截取送行的横断面，选取最有含义的点来烘托烘托，很少展現全体含义上的送行场景，除非是篇幅很长的叙事诗。选取横断面之后，再挑选有代表性的典型景象，借以抒发，有的诗篇会直接抒发离愁别绪。但柳永的《雨霖铃》，则是展示了一个相对完好的离别场景与画面，这首词，有离别的时节、时刻、地址、空气，运用铺叙衍情法，详尽地描绘和详细地刻画出整个送行的场景、进程，别前、别时、别后的环境空气以及人物的动作、神态、心绪。铺叙，在《诗经》中表现为“赋”的办法，朱熹曾解说为“铺陈其事而直言之”。能够说，铺叙的办法是词特别是慢词与五言和七言诗篇最大的差异之处。

从时刻和空间的视点看，以往的离别诗也会有幻想，但往往是单向度的，要么是从现在回想曩昔，要么是在现在展望未来，而柳永的《雨霖铃》则采用了一种自在转化时刻和空间的写法。他奇妙使用时空的转换来叙事、布景、言情，而自创出共同的结构方法。诗或词的一般结构方法，是由曩昔和现在或加上将来的二重或三重时空构成的单线结构；柳永则扩展为从现在回想曩昔而念及现在，又想象将来再回到现在，即表现为回环往复式的多重时刻结构。[6]就拿这首词来说吧，从开篇到“竟无语凝噎”是现时的离别场景，地址在长亭。“念去去”一句则是着眼于未来，地址也随之转化为即将远行之地，即楚天。下阕开篇又回到现在，所谓“更何堪萧瑟清秋节”，在进行了“今宵吵醒何处”的设问之后，作者的思绪再次跳往未来，跳到了远行之地，而且地址更为详细。“此去经年”，则再一次从现在动身，料想未来发作的工作。如此循环往复，回环弯曲，正表现了词的共同的文体特征。从诗与词的情感抒发方法上讲，词更考究婉曲，正如王国维说：“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诗之境阔，词之言长。”[7]在缪钺教授看来，诗与词的差异还在于：词是长短句，音节谐美，音乐性强，又因篇幅短，要求言简义丰，浑融蕴藉，故词体最适合于“道贤人正人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以喻其致”[8]。慢词考究的就是时空的交织、重复的烘托、层层的推动，这种弯曲与改变正是慢词的共同的文体特征，这与诗的单一、明快是不相同的。

（二）纵向建构：根据于词的开展头绪

柳永之前的词，大多是小令，创造主体以帝王将相、文人士大夫为主。小令的创造，与传统的诗有类似之处，例如以五七言为主的句式。整个唐五代，慢词一共不过十多首；与柳永简直一起的张先、欧阳修、晏殊，创造的慢词数量也有限。而柳永大力创造慢词，终身共创造慢词125首，《雨霖铃》就是其间十分闻名的一首。

从词的抒发主人公来看，《雨霖铃》的主人公有着双重身份：一方面，他是离别情境中的男人，另一方面，他也是离家在外的游子。因而，这首词的抒发，既有离愁别绪，又有羁旅愁思。柳永游子的抒发身份，在其他词中也有披露。例如《八声甘州》《夜半乐》等，抒发的都是离家在外的羁旅之愁。这一点在从前的词中是没有的。总归，从红粉佳人到流浪游子，宋词的抒发主人公发作了巨大的转机，一起也影响到了词的境地。

从句式以及音乐性的视点看，柳永的《雨霖铃》写得也很专业。之前的晏殊、欧阳修、范仲淹等人写词，其实是用写诗的办法写词，诗以五言和七言为主，语句内部的中止也颇有规则。他们这些士大夫写词，善于小令，拙于慢词，而柳永恰恰是在慢词这一点上取得了较大的成果。《雨霖铃》中只要“暮霭沉沉楚天阔”和“多情自古伤离别”两句话与七言诗句很类似。其他如“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便纵有千种风情”等，在断句上与五言诗和七言诗有较大的差异。这首词中很多的四字句、六字句、八字句，是从前诗篇中很少呈现的，而且这些语句都契合平仄以及押韵规则。这一点不古怪，由于柳永自身就通晓乐律，写出来的词天然“专业”。慢词其实在敦煌曲子词中也有，但往往被视为俗曲，晏殊等人只是不屑为之，乃至还讪笑柳永，他们以为写与诗相同的小令才是正统，才典雅。但词作为一种共同的文体，假如没有自己的文体特征，没有自己的创造办法，那岂不就取消了词的独立性了。因而，柳永在词的“专业化”方面的成果，无人对抗。

总归，在解读文本的根底上，进一步从词的文体特征以及词的开展改变进程中去探求《雨霖铃》的共同的教育价值，笔者以为是十分必要的。假如只是探求情形联系、词的爱情基调与空气等等，那就降低了这首词的教育价值。

注释：

[1]薛瑞生：《乐章集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12年版，第19页。

[2]谢桃枋：《柳永词选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78页。

[3]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23页。

[4]张綖：《诗馀图谱》，见文渊阁四库全书。

[5]王荣生：《求索与创生：语文教育理论实践的汇流》，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第254页。

[6]袁行霈主编：《我国文学史》（第三卷），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47页。

[7]王国维：《人世词话》，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0年版，第226页。

[8]叶嘉莹、缪钺：《灵谿词说正续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4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