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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看看你

点击:0时间:2020-03-31 21:45:08

曾令娥

在他眼里,来回二三十里崎岖山路算不得什么,凛冽寒风也算不得什么,它们都抵不过发自肺腑的五个字:“只想看看你!”

刚从师范毕业,在那所偏僻的乡村学校,我认识了让我一生难忘的朋友,他就是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是我班上的“大”学生,说他大,一是因为他的年龄比同班孩子足足大了两岁;二是因为他身子小,面黄肌瘦,脑袋显得特别大。开学一个月了,小萝卜头的学费仍然拖欠着,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决定去他家看看。

“小萝卜头的家在哪儿?”我问一个正锄红薯地的村民,他直起腰,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手指了指西边,说:“就在那山坳坳里,最破烂的那家,就是了。”

果真,小萝卜头家的屋子破烂不堪,要不是门槛边上坐着一个眉眼和小萝卜头酷似的小男孩儿,我还真以为走错了地方。我问了那个小男孩儿一句,他乌溜溜的眼珠迅速转了转,露出开心的表情:“哥哥,你老西(师)来啦!”

屋子里太暗,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小萝卜头蹲在灶火前,费了好大劲儿把火点燃,房子里总算有了亮光。“你爸爸妈妈呢?”我问。“还没回来……”他用吹火筒吹了吹火,柴火“噼噼啪啪”烧起来,映照出他汗津津的脸。“怎么不开灯?”我又问。“欠着电费,人家就给断了。”小萝卜头答。就这样,我和小萝卜头聊了很多,总算弄清楚了他家的基本情况:他的父母先天性双目失明,在城里摆了个算命摊子,早出晚归,赚不了几个钱;小萝卜头的弟弟才刚刚满三岁……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很苦,靠政府的救济金才勉强对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小萝卜头和他弟弟都瘦骨嶙峋。“等救济金发下来,我就能交学费了。”他扳扳手指头,“再过57天,就可以了。”小萝卜头认真的模样让我心里堵得难受,于是,我站起身来,说:“老师要走了。你爸爸妈妈回家以后,告诉他们,你的学费老师帮你出了……”

后来,我帮小萝卜头买了书包、作业本、文具盒等,还给他添置了秋衣冬裤。

12月的一个周日,我回了家(平时我都住在学校)。天气寒冷,我窝在炉火旁慵懒地翻着书。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大冷天的,会是谁呢?带着疑问,我打开门,惊讶地发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他——小萝卜头!一摸他的小手,冰凉的,冻得像紫芽姜。我心疼地把他拉到炉火旁,添上炭,又赶紧煮了熱腾腾的甜酒蛋,递给他,问:“你怎么找来的?”要知道,从他所在的村里走到城里,足足有十多里山路!天气那么冷,他又不识路!“到城里还好,以前我跟爸爸妈妈来过,就是你家难找,问了好多人呢!”他边说边大口吃着甜酒蛋,吃完了用舌头舔舔碗底,高兴地点点头,“真好吃!”抹干净了嘴,他又说:“我要走了,弟弟还在家里,没人看管。对了,老师,生日快乐!”我停下往他口袋里塞零食的手,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看到了你的朋友寄给你的生日贺卡……今天,我只想作为朋友,来看看你。”我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小萝卜头的话语不掺一丝功利,在他眼里,来回二三十里崎岖山路算不得什么,凛冽寒风也算不得什么,它们都抵不过发自肺腑的五个字:“只想看看你!”

后来,我离开了那所学校,再也没有见过小萝卜头,也没有他父母的消息。日子似流水一天天过去,我也经历了不少委屈、挫折和伤痛,但是,我总会想起小萝卜头,想起他在我18岁生日那天来看我的情形。我是多么幸运,不仅拥有父母、爱人,还拥有许许多多真挚的朋友,其中就包括小萝卜头。在友谊里,“不用言语,一切的思想,一切的愿望,一切的希冀,都在无声的欢乐中发生而共享了。”算起来,如今他应该也到了而立之年,如果有缘再见到他,我会微笑着说一句:“来,小萝卜头,让我好好看看你!”

骆桂生摘自《小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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